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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里歌谣

四十二、民主选举

职代会仍然设在五楼大会议室。汤嘉莉早早赶来,抢占前面的座位。

三百多名职工代表,神情冷峻庄严肃穆。要是往常的会议嬉笑打闹调侃逗趣,善于在大众场合哗众取宠的搞笑高手吴瘪嘴,还会别出心裁胡诌出一两个荤段子逗得满堂大笑。今天例外,个个严肃庄重,憋气不吭,会场寂静得连根针掉地都能听得清楚。**台的正面墙上悬挂着红布横幅,写着“红星厂第四届职代会”。分管工业的副市长何进坐在**台中间,两边依次坐着经委主任和机械局长。机械局长兼驻厂工作组长韩枫主持会议。他没有繁琐的开场白,第一句话便是鼓掌欢迎何副市长讲话。何进深思熟虑出口成章。他是从红星机械厂走出去的干部,对红星厂的历史了如指掌。便从新中国伊始公私合营成立的红星厂讲起。经过全厂职工半个世纪的努力奋斗,逐步演变发展到今天大型国企。洋洋洒洒侃侃而谈,无非列举五十年来红星厂光辉历程。

一个小时过去了,职工们坐不住了,交头接耳窃窃私语。两个时辰流逝,会场开始骚动喧哗。牛大头站起身说话:“何副市长,召开职代会是研究红星厂的正事,三百多号人饿着肚子不是来听你数说革命厂史的。”

会场哄堂大笑。

何进脸色一阵泛红,调转话头,自我圆场:“红星厂具有五十年艰苦奋斗勇往直前的光荣传统,一贯善于打硬仗打恶仗。经济体制改革,由**转向市场经济,这艘国企航母一时还不适应新的海域航程,暂时搁浅出现困境。我相信全厂职工团结一致齐心努力,一定能够战胜困难,走出泥潭。”

马二愣吼叫:“我们三个月没发工资了,靠着借钱度日。你给句敞亮话,哪天才能熬出头。”

杨三蛋更是直截了当:“火车跑的快,全靠车头带。我们全厂职工要求**选举,选出大伙儿信得过的人当厂长。”

一呼百应,会场沸腾。

主持会议的韩枫调整麦克风的音量:“安静,安静点!何副市长就是为着解决领导班子问题来的。”

会场暂时沉寂,静听这位副市长带来什么治厂的灵丹妙药。

何进捧着茶杯,两眼注视前方,目光像探照灯一般来回不停地扫射,直到恢复先前的气氛,他才清清嗓门:“对红星厂的问题,市委市政府召开专题会议研究。也正如职工们期待的那样决定调整领导班子。不过,方式方法多种多样。上级可以任命,职工也可以民选。我们经过慎重考虑,决定放弃任命,相信红星厂的职工有眼力,慧眼识金能够选举出自己信得过的厂长。”说完,扫了韩枫一眼。

韩枫说:“市委市政府完全尊重职工的意见,进行**差额选举。”会场爆发一阵掌声。韩枫接说,“经过不同形式,自下而上自上而下方方面面征求意见,我们慎重研究决定提出两名候选人。”

职工们伸长脖子等听下面的名字。韩枫停住话语,招招手,工作人员拿出选票开始分发,选票上打印着:谢庭雨、邱方城。

“你们认为哪位具备当红星厂长能力和条件的,就在上面打个勾。”邱方城是转业军人时任党委副**,对生产一窍不通。谢庭雨就是现任的厂长。显然邱方城是陪衬,上级领导还是倾向谢庭雨。参会人员似乎遭受愚弄,感到莫大的耻辱。口哨声喊叫声顿时暴起,会场混乱一片哗然。

牛大头喊叫:“你们明说了更好,谢庭雨继续当厂长,也省的脱裤子放屁多道手续。”

韩枫解释:“别小看这道手续,民选与任命有着本质上差别。任命厂长是组织考察综合各方面意见研究确定的。民选就不同了,群众的眼睛雪亮。职工们认为哪位能够胜任厂长的重任,把宝贵一票投给自己最信任的人。民选出来的厂长也会感到肩上的压力,不会辜负群众的重托。”

马二楞嚷叫起:“红星厂败就败在谢庭雨的手里,我们对他不信任。”

杨三蛋起哄:“重新提名候选人。”

一呼百应。

韩枫稳不住阵脚,回头看看何副市长。何进提高嗓门:“大家静一静。职代会是**会,工作组完全尊重职工的意见。搞**选举的目的,就是要把有能力有才华能将红星厂带出困境,再度辉煌的人,推选到厂长的位置。我们不戴任何有色眼镜,任人唯贤。”

汤嘉莉坐不住,朝着不远处的郑星远直瞪眼。郑星远不明白什么意思,也不想猜测,干脆低下头不接她的眼光。汤嘉莉气的直跺脚,猫腰来到郑星远的身边低声说:“时机到了。”郑星远问“啥时机?”“毛遂自荐呀,错过这村就没那店了,大伙儿都等着你上台呢。”汤嘉莉猛推他一把,把他推上会台。

何进带头鼓掌:“年轻人有魄力,我们欢迎更多的人参加竞选,不拘一格降人才,红星厂才会大有希望。”

选票上候选人谢庭雨、邱方城后面增添郑星远。选举结果郑星远以51%的选票胜出,当上红星厂有史以来第一位国企民选厂长。

公公郑铁锤责怪她不该撮弄男人出头露面竞选厂长。中国有句老话:出头的椽子先烂。爬的越高摔得越死。

郑星远几乎神话般的,不费一点周折登上厂长的宝座。大半年,说准确是十个月,他的屁股在厂长座位上还没有捂热,上级找他谈话了。机械局长韩枫打的电话,谈话地点在何副市长的办公室。那天何副市长异常客气,亲自倒水沏茶,像一位长辈接待远方到来的亲戚。尽管他表面和蔼可亲笑容可掬,郑星远从坐在旁边的机械局长韩枫严肃表情中,能窥测到约请谈话的内容非同寻常。何副市长用聊家常的口气,对他上任十个月来的工作充分肯定,并且夸奖他管理企业的非凡才能。他像一尊塑像一动不动洗耳静听。繁枝缛节的铺垫之后才转入正题。他说:“国退民进,国企改制这是大势所需。**计划三年之内将所有中小企业退出国有行列。从省里得到五个国企政策性破产指标,谯城市争取到一个,市政府打算把红星厂报上去。”

他听了不假思索反驳:“破产企业是指哪些无产品无市场无资金的‘三无’企业,红星厂不具备那些条件,恰恰相反大有发展前途。”

何副市长笑笑,凸显饱满的胖脸绽出一朵花,摆出一副长者的神态说:“年轻人不要一听破产心惊肉跳,名声不好听却能得到大实惠。破产,两字换来银行里八千万的贷款一笔注销,掂量掂量那头划算。八千万什么概念?我当年利用这笔贷款建造比老厂大两倍的一个铸造分厂,才使红星厂挤进大中企业的行列,得到诸多国家优惠政策。小郑啊,作为企业领导两眼盯住市场固然不假,但也不能忘了我们还是社会主义特色的中国嘛。年轻人要善于动脑筋,打政策的擦边球。”

何副市长拍拍郑星远的肩膀笑说:“银行巨额贷款像一座大山压得红星厂这么多年喘不过气,全年的利润还不够利息钱,企业哪能谈得上投入发展呢。甩去包袱,轻装上阵,你这个厂长当得就轻松了。”

郑星远用怀疑的眼光望着何进。破产就这么简单,银行将贷款注销,红星厂还能继续保留维持现状?他不敢相信。

“我先向你这个厂长吹吹风,首先要稳定职工的情绪安心生产,不要听信外面谣言,更不允许闹出是非来。”何副市长点出要害。“明天韩枫局长带领工作组进厂,清资查账,盘点红星厂的家底。”

郑星远回家把这事说了,汤嘉莉也觉得如果真像何进所说的那样,破产对红星厂来说倒是一件好事。

可是现实情况与何副市长当初的谈话大相径庭,郑星远被耍了。

韩枫率领工作组进驻红星厂后,宣布全厂职工开始放假。郑星远明白放假那只是驻厂工作组玩耍骗局的一种手段。通过放假将二千多职工统统赶出厂门,留下红星厂的空壳再由他们宰割。这就是所谓的分流下岗,关门走人。号称小社会的国有企业改制,最难解决人浮于事众多庞杂的人群,甩去这个沉重的包袱,改制的步伐就会加快,或出让转卖,或租赁承包,或股份合作,再成立一个适合市场经济的新型经济体,去博遨波澜壮阔的经济大潮。政府改革的思路没有错,问题是下岗工人生计如何解决?工作组没有明确的答案,模棱两可回答市政府会周密考虑。怎么周密法?人是铁饭是钢,一顿不吃心发慌。迫在眉梢的问题,来不得半点迟缓含糊。在机械局长兼工作组长韩枫宣布那天,红星厂炸开了锅。在以后的几天里,工人们没有理会工作组,照常上下班。只是机器没有开动,三五成群的靠在墙角边晒太阳。他们实行软抵抗,一个月混下去,你工作组敢不发工资?要是少一个毛子,那时工人们就有了发言权。

郑星远还在做梦,厂长不同于工人,企业破产,上级或许会给他挪个地方,重新安排位子。斗争要讲究策略,有理有利有节,既要保护好自己,又要达到目的。他清楚工人瞎闹是闹不出名堂的,只会添乱不会有结果。他想阻止,汤嘉莉反对。“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,还是多想想自己吧。”

是的,妻子的话有道理。

红星厂破产关门,他这个国企民选厂长也等于自动结束历史使命,再不需要去办公室行使厂长的权力,指挥着那艘和共和国同龄的破旧巨轮艰难航行。何去何从,如何安排,上级领导没有找他谈话,更没有交底。他在家里坐立不安唉声叹气。妻子汤嘉莉不停地唠叨。你就这么老实听话,职工们信任才把你推上厂长的位置,辛辛苦苦没日没夜干了大半年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。他韩枫凭什么一句话就把你打发了。何进这个老家伙也不是玩意儿,当副市长了两眼朝上,口口声声倚老卖老,以长辈自居。不看僧面看佛面,他当厂长那会儿,你鞍前马后也没少为他出力。不帮忙就算了,也不应该蒙天过海搞欺骗,把你逼到墙旮旯不留一点退路。你应该再去找何进讨个说法问问清楚。

郑星远的脑子很乱,乱成一团麻,怎么整理也理不出头绪。以前他的思维很敏捷,不论遇到什么大事,哪怕是突发事件,他都会镇静自如有紊不乱,按着章法有程序有步骤的稳妥解决。这些天不然,头脑糊糊涂涂昏昏沉沉。十个月的厂长,他励精图治大刀阔斧整顿企业,再想方设法把企业带出困境,重新走上辉煌。十个月,一年不到,风云突变,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堂堂两千人的国企大厂,会一夜之间哗啦啦大厦倾倒,他这个坐在塔尖上的当家人也跟着一落千丈。末任国企厂长。厂里职工当作笑料将他叫开,广为传颂。

汤嘉莉提醒他再去找何副市长聊聊,市政府对他这个国企厂长如何安排,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一声不响的给撸了,当作下岗工人扫地出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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